九怀星

码码字,随缘更,不定期消失。

【燕蛇/毒箫】初悸

*重温《初恋这件小事》,感叹少年情怀是世间诸美中最纤盈的了,忍不住脑了两个段子。





飞燕离开了餐桌许久,手里还握着灵蛇换下的单薄里衣,他鬼使神差地将鼻尖埋入领口处,浅浅地吸了口气。

将豆腐从火锅中夹出并非难事,灵蛇大约也习以为常了,抓过飞燕的腕子喂了自己一口,他额心翠玉的水光飞燕瞧的一清二楚。因手上不稳,酱汁落在里衣上,再由飞燕换下。他去解灵蛇前襟的扣子,指尖一点汗渍将乌玉扣摸得晶亮。

飞燕携着换下的里衣,如常来到灵蛇的居室,却被怀中灵蛇的气息绊了一绊,没有匆忙打开衣柜。

他脑中闪过许多画面。家山茫茫,风雪簌簌,灵蛇挥袖,垂首,怒目,扬眉。生命于他只有十五年,记忆却如在苦海中一苇以渡,飘摇难安,满得四溢出来,又尽往同一个去处。

虔诚或是忠诚终有尽头,于世人而言或许是生死,于飞燕却不是。十五少年也不知是什么,只觉若下一刻便魂散于某某刀下,他大概也不会痛快离去。分明勘不破因果,又割舍不得。

尊上是世上顶好的人,想懂他,陪着他,爱他……拥有他。

最后一个念头冒出来时,如惊雷擦破天幕,将红尘打得雪亮。飞燕猛然抬头,从灵蛇的气息中遁脱出来,掌心的汗濡湿了单衣边。他正对着一面铜镜——日日为灵蛇梳洗的铜镜,早已擦拭得一尘不染。

飞燕望着镜中自己,这才惊觉瞳色深得骇人,似是沸血滚过千遭积淀成的暗红,如山茶开在万里雪原上,和着那颗泪痣粼粼生姿。飞燕忽地想起听人说过这是欲念作祟,要万劫不复的,遂慌忙闭目,以手掩住了镜中人,撑额深呼吸几口。

平复了片刻他方睁眼,却从镜中边缘窥见了一道青烟也似的熟悉人影。他迷蒙着眼,偏过头小心翼翼又放诞地吻了吻镜中的虚像。在触碰的电光火石之间又忘了何为虚实。

飞燕的唇将虚影捂热,蓦然反应过来,顿时掀翻铜镜,拔身一顾。灵蛇正倚在门边,披了件藏青绒袍,沉着眼望他。

飞燕干涩道:“尊……尊上。”

铜镜在毯子上滚了两滚,寂静下来了。他手上还攥着灵蛇的衣物,最初的惊慌消散后,山茶也有枯萎的态势,灵蛇竟是极轻地叹了口气:“果然……”

飞燕张了张嘴唇,未及开口,灵蛇先瞥了一眼地上的铜镜,淡淡道:“拾起来。”

飞燕拾起来,擦干净,放好。再回身时,灵蛇已不在门边。

灵蛇离开时随手灭了案几上失人神智的香,暗自寻思着这一味毒不好,是真正害人的东西,不能由它害了飞燕。改日要换新的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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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尾,暑气漫漶开来,南庭阶苔弥生出别样的潮湿气。开户见月,幽空悄然,正是三更虫鸣时。

几日前晌午,玉箫携毒龙过西巷,路遇秦楼楚馆,几个小倌扎堆品评毒龙男生女相,眉结煞气。毒龙心头嫌恶,追着打了进去。玉箫只站在门口叫他出来,却见毒龙不知被什么绊住脚尖,唤他也不应。

少年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面前从未见过的绮象。琵琶女酥胸半露,将刀客那张黝黑带疤的脸全纳了进去。那人箍着女人圆润的腰肢,呼噜着往里拱个不停。女人捱不住仰起脖子,两个人缠啊缠,发出极怪异的动静。

玉箫捂着他眼,将他拖了出去,毒龙莫名一怔,立刻反身扑住师父。玉箫安抚道:“声色犬马,易扰心神,莫要听看了。”

这是毒龙数年来第一次得近玉箫身,那直挺的背脊抱起来比他想的要细要软,一绺乌发贴在毒龙汗津津的脸上,又香又粘。

片刻后玉箫推开毒龙道:“好好赶路,成何体统。”

那日后毒龙有几次按捺不住,便询问玉箫这等风月之事。玉箫向来不耽于此,又恐他长成淫邪之人,遂一改温疏,疾言厉色斥毒龙,教他莫存些烂心思。

毒龙悻悻而去,从此观花听潮,总多一分无名闲志,说他伤春他又满目鄙夷,抵死不认。

这夜玉箫累了一日,睡得极沉,风吹开窗子也不知。毒龙做了个噩梦醒了过来,光着脚来给师父关窗。月光没了挡头,淌水一般泄在玉箫身上,他侧头枕着垂下的一只手臂,亵衣领口也敞开一块,像是卧在云月间,毒龙忽觉得喉头一滞。

他立在夜风轻拂的窗口,冰凉的地面害他不自觉蜷缩起脚趾。望了一刻觉得太远,又去伏在床边,放肆又细致地看着玉箫。有什么在他心里疯魔一般擂鼓,万籁皆伏,唯是那些玉箫最不屑一顾的烂心思了。

毒龙在玉箫耳边吹了口气,他并无反应。于是他便大了胆子,去亲师父面颊。甚么妄顾人伦,大逆行事,全在他双唇下被碾作温热湿软的鼻息。

只这一次,毒龙攥紧亵衣一角痴痴想,只这一次,明日花枝下碰头,接着忍做他的好徒弟。

玉箫浑然不知,微微一翻身,嘴唇擦过了毒龙的双唇,稍纵即逝。毒龙却周身一窒,入定似的泯了泯嘴唇,好半晌又在玉箫唇上狠啄了一下,仓皇奔出屋子。他自己听来如赤足踏在鼙鼓上,才出了门恍惚听见玉箫唤道:“毒龙,何事?”

他头一回没凑上前,化入了夜色中。

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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