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怀星

码码字,随缘更,不定期消失。

【毒箫】山雨(短完)

*这两天打本没有柔五,毒龙头都飞了,连夜糊个狗血甜饼给我家鞭儿发点福利w

*背景是离岛三年后,还没和好,ooc有。



01.

远山接细水,天然一楹联。


置身重峦叠嶂中,松涛被山风一层层推远,呼啸声跌入茫茫天际。寒雾濡湿了衣角,自发梢垂下一滴露。


它跌落地面的一瞬,毒龙拔身而起,扑入灯笼正中。着花衣的提灯少女仰起姣好的脸,对着他微微一笑。


她确实是可爱的,红润面庞上绽开两个梨涡,衬着清瘦的身量像极了饱饮一夜山雨的海棠。可是毒龙一个照面便能看出,她并不是活物,至少对着自己时不是,那双清凌凌的眼中漾不出人心的鲜活。


一路上漫漫走来,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东西了。重阳宫的女冠,兰渚草堂的残墨,跟他们打斗每每都耗去半条命,找回被入侵的神智都堪比一场修行。世间不知何时变成了这样,无心的傀儡横行,把有心的人也同化的麻木。


骤变的积聚使毒龙愈发不安,好似有一股不可抗力将他与某段时光一壑分开,对他低语如咒:你还念着过去?睁开眼看看世道吧——时移世易,当时不可能的,往后怕是更不可能了。


一阵灼痛滚过肺腑,他竟分不清是来自发肤还是胸腔。海棠指尖握着一簇明火,那点摇晃的光亮随时都会被湿风打灭,根本不盈一握。毒龙也不知入了什么魔障,顾不得衣上肆虐的火,就任它那样烧着,抽出长鞭刺向海棠眉心。


他张开的衣袖化进了灼目的烈火,棠红的发和着劲风飞舞,身形又迅疾,远远望去竟如飞蛾扑火,交睫一瞬。


这须臾间毒龙忽地闪过一个念头。如果时至今日,还幸存着什么能与玉箫一较高下的话,那一定是他比他更不怕死、不怕痛。

 


02.

山岚席卷着雾霭浩浩荡荡而来,不多时倒下一斗雨来。山雨劲寒,不比江南的春雨,绵绵密密,还能催开百千好景。玉箫青衫曳地,立在雨中凭空生出几分萧瑟之意。


他很久不曾与人缠斗过了。上一次宝器相争,还是十年前云水之巅与昆仑山的霸主会面。于他们而言十年是一段淌过的逝水,或有许多涤不清的情意;于江湖而言却只是一夜雨打风吹,次日林间露熹光,又有白衣的鹿角少年扬扬下颌,无声道一句承让。


那种安然淡漠又倨傲的神情令玉箫轻轻一哂。也不知是不是少年人都如此,看到他额角鲜红的一点小口子就自得自满,藏不住的兴奋反倒白白露出了破绽。


玉箫举起箫管抵在唇边,音律顺着雨雾弥漫开来,仿佛能飘到很远的地方。树音摇落载着山鬼唱诗,一场交锋宛如仪式,麋鹿竟一步也迈不动。


少年纯澈的眼眸只动荡了一瞬,又变作了粼粼镜面,向玉箫不留余地的铺过来。


他们没有属于世人的心,到底还是不同的。


不会为一串无名的曲调而痴迷,不会因着吹奏的人是谁而有片刻犹疑。他们会计算、会脱身,不会像毒龙那般执拗地不留余地,在诀别时还浑身浴血卧在他身上,捏着他的下颌道:“你再说一遍,再让我听听你绝情的声音。”


雨势如注,平复已久的那颗心没来由皱了起来,不消片刻就变得泥泞不堪。玉箫一翻袖袍,一点青迹化入薄云水墨,溅出的血珠将他一尊白玉似的面容勾出个凌厉的轮廓,端的是畅快淋漓。


他运内力斩下一块鹿角,思及故人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不愿低头。倘若师徒一场就此永无瓜葛,他任性地想,这一生总不能输给自己——愿来日苦多吧。


 

 

03.

箫声响起的那一刻,毒龙恍惚以为自己身在黄泉,终于能把来路重走一遭了。


他想扬手打翻孟婆汤,灼伤的手臂只打碎了一滩泥水。空气中有残红败尽的气息,火熄灭的烟熏气,松油烧焦的味道,却没有心心念念的桃香,他终于清醒过来。


箫声还未停,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俨然是携了肃杀之气的战斗之音。原来玉箫也在这山中,江湖这么大,这还是自决裂后三年来,第一次离他这么近。


要是伤口再疼得轻些,毒龙一定会跑到能看得到玉箫的地方,若是被他发现了,就与他纠缠一番,至少也要缠得他给自己医好这身伤。可他此刻连站起来都极累。海棠已死,灯笼尽灭,他也如风中之烛,马上就再摇曳不得了。


雨声淅淅沥沥砸在身侧,古松枝干上尽是些前人刀枪的遗迹,想来他并不是第一个长眠此山中的人。这样也好,好过闹市留一具丑尸,惹得仇家耻笑。腐烂在深山厚土之中,喂养着层层松涛,来年春风一化,照样是三山四海,无处不可栖。若是运气好,也许还能飞越东海,回去桃源故里。


或者飞到玉箫的窗边,在他收拾瓷瓶中的桃花时听他惊奇一句:“哪里来的松针啊。”


来时得他一记青眼,去时有他一曲相送,也不枉看看这个人世间了。


在他准备阖眼的前一刻,箫声倏然停了。


毒龙本能的打了个激灵,猛地挣扎着要起身。那声音不是“停”,而是“断”——连一个急促的收尾都不曾有,就消失不见了。玉箫但凡还有一分余力,断不会这样折送了任何一支曲子。


所有自暴自弃的死念荡然无存,毒龙颤抖着扶住树干,凭着记忆中的方向踉踉跄跄地抢出身子跑过去。


曾经与玉箫那样亲密无间,毒龙甚至从来没想过,除了当年没被设防的自己,还有谁能真的伤到他。


若是真的有,纵使今日尸骨无存,也要拽他下地狱。


 


04.

时隔三年,玉箫再一次周身染血,血迹同样不是他的。


雨势渐小,细密地凉针匝在身上,却说不出哪里疼痛。几个鹿角少年横尸在地,早没了气息。他们的白衣洇成了红衣,好似春夏里火红的牵牛花,只有头上一处还是白的。


玉箫本是风雅之士,即便杀人,也不想杀得这么难看。


只是方才斗至酣处,心头猛地一跳,有什么栓紧了的线清脆一声断了。那根线埋在心里太深,三年都不声不响,却早与血肉长在一处,又或许更久。这一断摧枯拉朽般在腔子里横冲直撞,有如惊雷。


他一定就在附近。


玉箫先是惊,再是怒。惊于这山中有高士,能将毒龙逼至绝境。怒在那孽徒愈发不争气,当年以为他翅膀硬了,到底没舍得毁了他,反栽到旁人手里。


他从未怨过受了毒龙一击,也不再怒毒龙那些作为,只是怒他当初宁可损了师徒情谊换来的今日,却好似全不珍惜,轻易任人取了性命。


就如同他儿时顽劣,满身伤痕折下一枝花,转眼又丢掉。


若非如此,那便是毒龙心性大变,心灰意冷以致没有心力再去执拗,甚至连倔强的活着也不愿——难道他真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么?


玉箫这时又开始怒自己如此了解毒龙,咫尺或天涯,有恩或无情,他的骄傲倔强、残忍偏执都附紧了玉箫的骨血。这么多年,也没把他教成故事里光风霁月的侠客,倒是给自己植了满心的藤蔓,温柔的拉扯着心脏,再也遁不出红尘凡世。


是故他心头慌乱,心绪沉浮间使出了十年未曾试的杀招,内力几近透体而发,碧箫险些受不住,箫音戛然而止。凡三十步内,无一活口。


 


05.

山雨方止,风又呼号,吹散迷雾。林海呜咽,仿若悲悯之音,又似魈鬼吟哦。


毒龙终于看清了玉箫。他浑身沥着血水,青丝粘在背上,却不似败者,容色仍如神祇。


这本该是从前的毒龙盼望看到的一幕,此刻却忽然失了语。他实在没有从容调笑的力气了,眉目冷成一道锋,一开口喉咙也烧的痛:“血是谁的?”


玉箫并不答,看着他被烧的七零八落的外襟,和那遍布全身的创口,渐渐蹙起了眉。他走过去,扶好了毒龙被雨打得斜坠的金钗,才道:“这等狼狈之态,今后不许教旁人看见。”


毒龙见他脚步稳健,声气殷沉,才稍放了心,双唇吻上玉箫额角的伤处,颤声道:“你吓坏我了。”


他见玉箫没有怪自己唐突,便得寸进尺道:“我是念着你活下来的,你不许扔下我不管。”


玉箫道:“我只医你这一次。往后非亲非故,一概不医。”


毒龙累极,撑不住时一把将玉箫抱住,靠在他身上,在他耳侧吐息:“那你等着我,等我从故变成亲,好不好?”

 



END

毒龙:不是我想死,我tm真干不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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